苦蘋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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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蘋果·二
恢宏的會議廳內燈火燦爛，香檳塔的泡沫在燈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一面面織錦的深色旌旗懸掛在廊柱上，大理石地板上鋪著厚厚的紅毯，洋桔梗，繡球和鈴蘭的花束裝點著胡桃木的領獎臺。黛伊穿著清新明亮的飄帶領白色連衣裙，前片覆式點綴細塔克的拼接，波浪花邊和蝴蝶領結的設計襯托出她少女的清純甜美，層次排褶的高腰裙擺凸顯了她盈盈的腰線，系袖襯衫扣又增添了幹練和正式感，輕盈的純白絲料使她獲得了朦朦的柔美。黛伊以驚人的天賦和成績，成為了對外情報學院史無前例的提前畢業生，此夜典禮上的她光彩照人，所有人都在議論著這個年輕有為的學生，而她的目光只是熱切地望著奧莉維亞所坐的方向，看到女人好看的微笑，嘴唇動了動，似乎在說‘了不起，黛伊小姐’。她笑意嫣然，一種暖乎乎的陶醉在胸口燃起。
宴會散場。湛藍的夜幕下群星閃動，月色像磷火在大河上流浪，教堂的高塔在遠山蒼莽的松林裏露出尖尖的輪廓，野薔薇在車葉草和苜蓿叢中散發出清甜的香氣，霧色中古老的墓碑和石冢模糊了它們的形狀，群鳥飛向荒野的盡頭，從北極星的方向吹來了潮濕的海風。
“謝謝您，執行官大人，如果沒有您的幫助，我就不會有今天了，”黛伊偷瞄著走在身邊的奧莉維亞，她的笑容，起伏的肩膀和輕聲的呼吸，如蒲公英輕柔而和暖。“可是您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我值得您用生命冒險嗎？”
“我也是孤兒，在壁爐之家長大，前院長冷酷無情，心狠手辣，逃跑的孤兒會被打斷手腳，背書出錯的孩子會被罰站在凳子上羞辱，我們一度過著食不果腹的生活，經常有人得病而死，卻無人照顧。在黑暗的歲月裏只能互相取暖，但我從未放棄過對光明的向往。生命一律平等，孤兒和所有的孩子一樣，也有享受世界的美好的權利。但是權貴們藐視法律，踐踏正義。歷史和制度只由勝利者書寫和規定，那就去變成勝者，才能給弱者的群體發聲的權力。因此，我用自己的手段，懲戒了我們的「父親」，盡管我知道，我沒有代表正義的資格。慈悲的女皇陛下寬恕了我，讓我得以勝訴。而後我付出了一些代價，獲得了與第四席匹配的力量。但，我們的命運依然殘酷，每個人都必須遵循公平與秩序的強硬法則。此外，每個壁爐之家的孩子不會得到免費的照顧，他們的回報，就是用全部的生命，無條件的服從奉還給國家。在我看到你的時候，我的良知告訴我，我不該就這樣處死你，孩子不能選擇出生的命運，還要為了無辜的罪名失去生命嗎？但你確乎有著特殊之處。深淵的力量對常人來說是劇毒，但如果有人能適應這種力量，他將會獲得操使邪眼的前所未有的能力。我擅自將你的身份隱瞞，如果你取得了超凡的成就，我不僅能將功補過，你也能獲得女皇的青睞，你的母親也可以活下去。愚人眾裏能得到邪眼的人本就鳳毛麟角，需要超常的體能素質，所以，你的價值不是一只深淵魔獸就能比擬的。”
“但是，”奧莉維亞的表情變得有點微妙，“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開始不希望你……太優秀了。”
“沒關系。如果您後悔了，就向女皇陛下認錯吧，我會為您說情的，您的好我都記在心裏，這些年有您在身邊，是我生命中最快樂，最興奮的時光，我已經滿足了。”黛伊平靜地說。
“不是這樣的。黛伊小姐，有人跟你說過，你很美嗎？”
“您覺得我很漂亮？”黛伊微微一楞，不知道話中深意。
“抱歉，有些事我不願告訴你，至少不該讓它們破壞這樣美好的夜晚。但是，時光是無情的，總是催著你，它說，該走了。”
“您的意思是什麽呢？”
“如果你繼續學習下去，很有可能會被選中進入間諜學校學習特殊課程。你將在那裏接受從事間諜活動的X引誘訓練，行動經常是針對外國外交官等人的策反活動，任務很重要，也很敏感。你現在是對外情報學院的畢業生了，但你的職業生涯其實剛剛開始。你只是個初級特工。”
“我在那裏能見到您嗎？”
“當然。你在那裏，我更有理由經常來看你。”
“那有什麽可擔心的呢？我能為國家創造更大的榮耀，這不是好事嗎？”
“你不知道你將經歷的是什麽事！”奧莉維亞語氣激動了起來，她走近了一步，凝視著黛伊濕潤而懵懂的眼睛。
“您是說，□□嗎？”黛伊的聲音微微顫抖了一下，很快恢覆了平靜。“我知道這是高風險的事，代價很大，價值也很大。而且，我相信我敏銳的直覺和智慧能夠化險為夷。”
“黛伊小姐，我們的對外情報局裏，X間諜自殺不是罕見的事，她們不是因為智力訓練的嚴苛，而是精神壓力。”奧莉維亞猶豫了一下，又說：“除了解剖學，生理學，心理學，還有……行為反應學，理論，和實踐。你會脫光身體在人群中被議論和評價，你會被迫和不喜歡的人發生關系，否則就無法合格和畢業。”
“什麽？可為什麽我從來沒聽說過？”黛伊驚問。
“作為世界上軍事實力最強大的國家，至冬的情報業同樣覆雜發達，為了培養優秀的諜報人才，曾建立過幾百座專業院校，成為對外情報和間諜工作的核心部門，這其中不乏專門培養X間諜的學校，但這幾年經過輪番改革後，這個特殊專業便漸漸沒落了，但依舊保留著唯一一所學校，這座學校，是你們以後才會知道的秘密。”
“您不想我去讀這個學校，不能把我安排進其他部門嗎？技術偵查，語言，專題輔導，都可以呀，您作為局長，難道這是做不到的嗎？啊，我這麽說，好像我在攀附關系一般，非常抱歉，大人。”
“呵，黛伊小姐，你已經成了人群的焦點，也有我的一份‘功勞’。就算無人敢反對，也會引起懷疑，為什麽我不讓你獲得‘最適合’你的發展機會。”
“是啊，您為什麽只是不想我去呢？”黛伊默默地垂下頭，典禮的光彩還沒有從她身上散去，她的領口沾著幾條彩紙，袖子上一滴香檳的水跡，她的臉上有一點桃紅的醉意，胸口別著盛開的滿天星。
奧莉維亞輕輕觸了一下她的手指，她受驚地退了一步：“大人？”截止目前她們最親密的舉動也不過是一起散步而已。而直呼她一個下士的真名，也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奧莉維亞才會這麽說。
“你害怕我嗎，黛伊小姐？”奧莉維亞站在原地，神情落寞地懸住了手。
“您是頂著僭越的罪名救了我的人，除了母親，您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欠您的恩情，怎麽可能用厭惡和恐懼來回報？雖然您外表有些嚴厲，但是您實際上是一個溫柔的人，對於我這種弱小，不吝慈懷的關愛，您……”奧莉維亞擡起手做了個停止的動作：“我不想聽這些陳腐的恭維之詞。我們愚人眾沒有容顏，可我唯獨想摘下你的面具。”
黛伊的眼睛睜大了，她烏黑的發絲隨風散開，有一縷遮住了水藍色的眼眸，黏在她小巧而肉感的嘴唇上，她身上有淡淡的酒氣和梔子的甜味，青澀的胸部微微賁起，朦朧的月色裏，她少女的純凈面頰中混有成熟的韻味。
奧莉維亞的手碰上黛伊的手臂，手指劃過她發燙的胳膊一路向下，終於緩緩地，輕輕地捏住了她的手。
觸碰身體的感覺有點新奇和微妙，黛伊低著頭不敢註視奧莉維亞的眼睛，卻抿著唇沒有出聲。她像春夜含苞待放的花朵，在清露中一點點綻開嬌艷的紋理。
“您在做一件職業的禁忌之事，這會讓您罪加一等。”
“我清楚這一點。也許最美麗的事物就要用最創痛的代價來換取。”
“只要能跟您在一起，我什麽都不害怕。”少女突然擡起頭，眼裏燃燒著一種晶瑩的渴望。
奧莉維亞慢慢俯下身，一寸一寸地爭取著她身體的信任，黛伊顫著眼睫，微張著嘴呆呆地看著那張傾慕朝夕的俊美的臉湊了上來，她沒有接吻的經驗，不知道是不是該合上眼，又覺得不能浪費近距離欣賞她的大人的機會，恍恍惚惚地，奧莉維亞的頭發已經垂到她的胸口，近在咫尺的距離，她聞到縈繞的呼吸裏的木質森林調的香水味，她看清了奧莉維亞白皙皮膚上的紋路，日落橘色之海般的溫潤虹膜，在月的柔光中像如淙淙流水下的河底一樣不夠真切。
她要看得再清楚些，就踮起了腳，臉頰觸上了冰涼潮濕的鼻尖，她羞怯地顫栗了一下，來不及調整呼吸就被濕熱的唇侵占了呼吸，不過這轉瞬即逝的吻就像惡作劇的蝮蛇吐了一下信子，沒有下一步動作。
唇上遺留的感覺像被潮汐沖刷了一下，她眨著眼品味著這一點濕濕冷冷的觸感。然後是時間更久，呼吸更深的雙唇相貼，她有點緊張和暈眩，奧莉維亞仿佛知道她的畏懼，握住她的雙手擡到胸前，似乎在進行著一場神秘而莊嚴的儀式。
銀色的夜風吹拂過靜寂的山崗，煙波浩渺的湖面上有幾只白天鵝在伸展翅膀，群星在藍得夢幻的夜空中升起，野花的花瓣片片吹落在芳香的茅草叢中。
一吻結束，黛伊直覺自己的臉又紅又燙，撫摸著它們不知所措。從冷言冷語的戒備，到一點點的好感，到一種不可言說的陌生感覺，紅發白衣的女人，她的身上有特別的顏色，特別的味道，特別的溫度，她想看到更多的顏色，更多的光線，更多的飛鳥和晚霞，她想在她身邊，跟大家一起，完成共同的目標。她也不確定這種感覺是什麽，但這個女人的一個吻，讓她的靈魂也潮濕起來。
奧莉維亞放下她的手，慢慢地環上她的腰側，這雙有點粗糙卻溫暖的手掌在她的皮膚上激起一點點酥麻和舒服的癢，她的體溫如同銀杯裏的黃金醴泉，流進了她的身體，一種甘爽而憂傷的回味。她幾度幻想過的體溫，比夏夜的熱風還要舒適，比冬日的爐火更有安全感，讓她忘記了床頭童年夥伴的毛絨。手，要放在哪裏？她試探著用手撫上奧莉維亞的背脊，一截花瓣的飾物，帶著金屬的冰涼，中間是神之眼和外殼的尖角，像一枚小小的倔強的心臟。她按了一下布料，袍子的質感原來像皮革，又像羊絨，她似乎能撫摸到一段肩胛骨的凸起，和流淌著洶湧血液的有力搏動的血管。奧莉維亞把她抱得緊了一點兒，披風外套的橘黃寶石胸針和紐扣硌到了黛伊，但真正讓她呼吸徹底紊亂的是那道溝壑的深度，讓她的腦海中浮起一些模糊又惶恐的想象。奧莉維亞的手在她的腰部輕柔地打著轉，試探著她的態度，她反倒期待那雙手觸摸其他的部位，也許是她的肩膀，也許是腹部，小臂，耳垂，鼻梁，肋骨的地方，心臟的地方，賜給她不同的撫愛的魔力。那手卻違逆她的心意，凝固在她美麗的凹陷處。她有點焦急又膽怯地深呼了一口氣，捏了一下奧莉維亞的肩膀，把臉頰貼在了她的領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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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宏的會議廳內燈火燦爛，香檳塔的泡沫在燈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一面面織錦的深色旌旗懸掛在廊柱上，大理石地板上鋪著厚厚的紅毯，洋桔梗，繡球和鈴蘭的花束裝點著胡桃木的領獎臺。黛伊穿著清新明亮的飄帶領白色連衣裙，前片覆式點綴細塔克的拼接，波浪花邊和蝴蝶領結的設計襯托出她少女的清純甜美，層次排褶的高腰裙擺凸顯了她盈盈的腰線，系袖襯衫扣又增添了幹練和正式感，輕盈的純白絲料使她獲得了朦朦的柔美。黛伊以驚人的天賦和成績，成為了對外情報學院史無前例的提前畢業生，此夜典禮上的她光彩照人，所有人都在議論著這個年輕有為的學生，而她的目光只是熱切地望著奧莉維亞所坐的方向，看到女人好看的微笑，嘴唇動了動，似乎在說‘了不起，黛伊小姐’。她笑意嫣然，一種暖乎乎的陶醉在胸口燃起。
宴會散場。湛藍的夜幕下群星閃動，月色像磷火在大河上流浪，教堂的高塔在遠山蒼莽的松林裏露出尖尖的輪廓，野薔薇在車葉草和苜蓿叢中散發出清甜的香氣，霧色中古老的墓碑和石冢模糊了它們的形狀，群鳥飛向荒野的盡頭，從北極星的方向吹來了潮濕的海風。
“謝謝您，執行官大人，如果沒有您的幫助，我就不會有今天了，”黛伊偷瞄著走在身邊的奧莉維亞，她的笑容，起伏的肩膀和輕聲的呼吸，如蒲公英輕柔而和暖。“可是您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我值得您用生命冒險嗎？”
“我也是孤兒，在壁爐之家長大，前院長冷酷無情，心狠手辣，逃跑的孤兒會被打斷手腳，背書出錯的孩子會被罰站在凳子上羞辱，我們一度過著食不果腹的生活，經常有人得病而死，卻無人照顧。在黑暗的歲月裏只能互相取暖，但我從未放棄過對光明的向往。生命一律平等，孤兒和所有的孩子一樣，也有享受世界的美好的權利。但是權貴們藐視法律，踐踏正義。歷史和制度只由勝利者書寫和規定，那就去變成勝者，才能給弱者的群體發聲的權力。因此，我用自己的手段，懲戒了我們的「父親」，盡管我知道，我沒有代表正義的資格。慈悲的女皇陛下寬恕了我，讓我得以勝訴。而後我付出了一些代價，獲得了與第四席匹配的力量。但，我們的命運依然殘酷，每個人都必須遵循公平與秩序的強硬法則。此外，每個壁爐之家的孩子不會得到免費的照顧，他們的回報，就是用全部的生命，無條件的服從奉還給國家。在我看到你的時候，我的良知告訴我，我不該就這樣處死你，孩子不能選擇出生的命運，還要為了無辜的罪名失去生命嗎？但你確乎有著特殊之處。深淵的力量對常人來說是劇毒，但如果有人能適應這種力量，他將會獲得操使邪眼的前所未有的能力。我擅自將你的身份隱瞞，如果你取得了超凡的成就，我不僅能將功補過，你也能獲得女皇的青睞，你的母親也可以活下去。愚人眾裏能得到邪眼的人本就鳳毛麟角，需要超常的體能素質，所以，你的價值不是一只深淵魔獸就能比擬的。”
“但是，”奧莉維亞的表情變得有點微妙，“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開始不希望你……太優秀了。”
“沒關系。如果您後悔了，就向女皇陛下認錯吧，我會為您說情的，您的好我都記在心裏，這些年有您在身邊，是我生命中最快樂，最興奮的時光，我已經滿足了。”黛伊平靜地說。
“不是這樣的。黛伊小姐，有人跟你說過，你很美嗎？”
“您覺得我很漂亮？”黛伊微微一楞，不知道話中深意。
“抱歉，有些事我不願告訴你，至少不該讓它們破壞這樣美好的夜晚。但是，時光是無情的，總是催著你，它說，該走了。”
“您的意思是什麽呢？”
“如果你繼續學習下去，很有可能會被選中進入間諜學校學習特殊課程。你將在那裏接受從事間諜活動的X引誘訓練，行動經常是針對外國外交官等人的策反活動，任務很重要，也很敏感。你現在是對外情報學院的畢業生了，但你的職業生涯其實剛剛開始。你只是個初級特工。”
“我在那裏能見到您嗎？”
“當然。你在那裏，我更有理由經常來看你。”
“那有什麽可擔心的呢？我能為國家創造更大的榮耀，這不是好事嗎？”
“你不知道你將經歷的是什麽事！”奧莉維亞語氣激動了起來，她走近了一步，凝視著黛伊濕潤而懵懂的眼睛。
“您是說，□□嗎？”黛伊的聲音微微顫抖了一下，很快恢覆了平靜。“我知道這是高風險的事，代價很大，價值也很大。而且，我相信我敏銳的直覺和智慧能夠化險為夷。”
“黛伊小姐，我們的對外情報局裏，X間諜自殺不是罕見的事，她們不是因為智力訓練的嚴苛，而是精神壓力。”奧莉維亞猶豫了一下，又說：“除了解剖學，生理學，心理學，還有……行為反應學，理論，和實踐。你會脫光身體在人群中被議論和評價，你會被迫和不喜歡的人發生關系，否則就無法合格和畢業。”
“什麽？可為什麽我從來沒聽說過？”黛伊驚問。
“作為世界上軍事實力最強大的國家，至冬的情報業同樣覆雜發達，為了培養優秀的諜報人才，曾建立過幾百座專業院校，成為對外情報和間諜工作的核心部門，這其中不乏專門培養X間諜的學校，但這幾年經過輪番改革後，這個特殊專業便漸漸沒落了，但依舊保留著唯一一所學校，這座學校，是你們以後才會知道的秘密。”
“您不想我去讀這個學校，不能把我安排進其他部門嗎？技術偵查，語言，專題輔導，都可以呀，您作為局長，難道這是做不到的嗎？啊，我這麽說，好像我在攀附關系一般，非常抱歉，大人。”
“呵，黛伊小姐，你已經成了人群的焦點，也有我的一份‘功勞’。就算無人敢反對，也會引起懷疑，為什麽我不讓你獲得‘最適合’你的發展機會。”
“是啊，您為什麽只是不想我去呢？”黛伊默默地垂下頭，典禮的光彩還沒有從她身上散去，她的領口沾著幾條彩紙，袖子上一滴香檳的水跡，她的臉上有一點桃紅的醉意，胸口別著盛開的滿天星。
奧莉維亞輕輕觸了一下她的手指，她受驚地退了一步：“大人？”截止目前她們最親密的舉動也不過是一起散步而已。而直呼她一個下士的真名，也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奧莉維亞才會這麽說。
“你害怕我嗎，黛伊小姐？”奧莉維亞站在原地，神情落寞地懸住了手。
“您是頂著僭越的罪名救了我的人，除了母親，您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欠您的恩情，怎麽可能用厭惡和恐懼來回報？雖然您外表有些嚴厲，但是您實際上是一個溫柔的人，對於我這種弱小，不吝慈懷的關愛，您……”奧莉維亞擡起手做了個停止的動作：“我不想聽這些陳腐的恭維之詞。我們愚人眾沒有容顏，可我唯獨想摘下你的面具。”
黛伊的眼睛睜大了，她烏黑的發絲隨風散開，有一縷遮住了水藍色的眼眸，黏在她小巧而肉感的嘴唇上，她身上有淡淡的酒氣和梔子的甜味，青澀的胸部微微賁起，朦朧的月色裏，她少女的純凈面頰中混有成熟的韻味。
奧莉維亞的手碰上黛伊的手臂，手指劃過她發燙的胳膊一路向下，終於緩緩地，輕輕地捏住了她的手。
觸碰身體的感覺有點新奇和微妙，黛伊低著頭不敢註視奧莉維亞的眼睛，卻抿著唇沒有出聲。她像春夜含苞待放的花朵，在清露中一點點綻開嬌艷的紋理。
“您在做一件職業的禁忌之事，這會讓您罪加一等。”
“我清楚這一點。也許最美麗的事物就要用最創痛的代價來換取。”
“只要能跟您在一起，我什麽都不害怕。”少女突然擡起頭，眼裏燃燒著一種晶瑩的渴望。
奧莉維亞慢慢俯下身，一寸一寸地爭取著她身體的信任，黛伊顫著眼睫，微張著嘴呆呆地看著那張傾慕朝夕的俊美的臉湊了上來，她沒有接吻的經驗，不知道是不是該合上眼，又覺得不能浪費近距離欣賞她的大人的機會，恍恍惚惚地，奧莉維亞的頭發已經垂到她的胸口，近在咫尺的距離，她聞到縈繞的呼吸裏的木質森林調的香水味，她看清了奧莉維亞白皙皮膚上的紋路，日落橘色之海般的溫潤虹膜，在月的柔光中像如淙淙流水下的河底一樣不夠真切。
她要看得再清楚些，就踮起了腳，臉頰觸上了冰涼潮濕的鼻尖，她羞怯地顫栗了一下，來不及調整呼吸就被濕熱的唇侵占了呼吸，不過這轉瞬即逝的吻就像惡作劇的蝮蛇吐了一下信子，沒有下一步動作。
唇上遺留的感覺像被潮汐沖刷了一下，她眨著眼品味著這一點濕濕冷冷的觸感。然後是時間更久，呼吸更深的雙唇相貼，她有點緊張和暈眩，奧莉維亞仿佛知道她的畏懼，握住她的雙手擡到胸前，似乎在進行著一場神秘而莊嚴的儀式。
銀色的夜風吹拂過靜寂的山崗，煙波浩渺的湖面上有幾只白天鵝在伸展翅膀，群星在藍得夢幻的夜空中升起，野花的花瓣片片吹落在芳香的茅草叢中。
一吻結束，黛伊直覺自己的臉又紅又燙，撫摸著它們不知所措。從冷言冷語的戒備，到一點點的好感，到一種不可言說的陌生感覺，紅發白衣的女人，她的身上有特別的顏色，特別的味道，特別的溫度，她想看到更多的顏色，更多的光線，更多的飛鳥和晚霞，她想在她身邊，跟大家一起，完成共同的目標。她也不確定這種感覺是什麽，但這個女人的一個吻，讓她的靈魂也潮濕起來。
奧莉維亞放下她的手，慢慢地環上她的腰側，這雙有點粗糙卻溫暖的手掌在她的皮膚上激起一點點酥麻和舒服的癢，她的體溫如同銀杯裏的黃金醴泉，流進了她的身體，一種甘爽而憂傷的回味。她幾度幻想過的體溫，比夏夜的熱風還要舒適，比冬日的爐火更有安全感，讓她忘記了床頭童年夥伴的毛絨。手，要放在哪裏？她試探著用手撫上奧莉維亞的背脊，一截花瓣的飾物，帶著金屬的冰涼，中間是神之眼和外殼的尖角，像一枚小小的倔強的心臟。她按了一下布料，袍子的質感原來像皮革，又像羊絨，她似乎能撫摸到一段肩胛骨的凸起，和流淌著洶湧血液的有力搏動的血管。奧莉維亞把她抱得緊了一點兒，披風外套的橘黃寶石胸針和紐扣硌到了黛伊，但真正讓她呼吸徹底紊亂的是那道溝壑的深度，讓她的腦海中浮起一些模糊又惶恐的想象。奧莉維亞的手在她的腰部輕柔地打著轉，試探著她的態度，她反倒期待那雙手觸摸其他的部位，也許是她的肩膀，也許是腹部，小臂，耳垂，鼻梁，肋骨的地方，心臟的地方，賜給她不同的撫愛的魔力。那手卻違逆她的心意，凝固在她美麗的凹陷處。她有點焦急又膽怯地深呼了一口氣，捏了一下奧莉維亞的肩膀，把臉頰貼在了她的領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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